给 @古森 阿森的山阙

山阙是真的，是我太菜了

好像写出来跟想的有点出入，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，还是我太菜了

 

山龙隐秀以往并不喜茶，他好朱古力，时时刻刻怀里都揣着一大块朱古力。若有人笑话，他也并不恼怒，反而还能劝人吃一口。

 

只是后来，人世百变，朱古力苦得他再也吃不下去，便就戒了。

 

临死之刻，他问商清逸是否闻到了茶香。意识涣散之时，他才终于明白，原来，灵犀指瑕那盏茶，他错过太久了。

 

自饮过灵犀指瑕亲自煮的药茶之后，便习惯了孤舟一字横的隐隐茶香。后来才发现，那杯茶的滋味，他从来没有品对。

 

顺着袅袅茶香，他魂归仙山。

 

仙山之处，生前好友一一在列，澎狮狮的声音依旧尖锐：“哎呀，山老鼠啊，你怎么也来啦？”

医天子神色有些复杂，“好友，真是不想在此处看见你。”

 

山龙隐秀轻叹：“说这话的时候，倒是体会下我送你们离开时的心情。”

 

抬眼看去，感谢师立在一旁，悠悠茶香中，却不见心中惦念之人。

 

澎狮狮眼珠一转，就知他在找谁：“阙主来是来过，不过人已经走了。”

 

医天子笑道：“虽不知你与阙主发生何事，但后来之事，阙主对我们提过一二。想不到你身世这般曲折，也连累你受苦许多。可惜我们不能陪在你身边，为你分担。”

 

山龙隐秀摇了摇头：“能在此处再见你们，山龙早已无憾。昔日我被神思附体，对你们之事多有冷待，诸位好友，抱歉。”

 

感谢师哈哈笑着：“行了，既然来都来了，我们就又能做一群鬼朋友了。”

 

仙山的孤舟一字横，风景与人间别无二致。若非他明知自己已死，只怕还要怀疑自己仍活在人世。

 

来仙山数日，灵犀指瑕都不曾再来过孤舟一字横。

 

山龙隐秀明白，她有心结。

 

生前之时，灵犀指瑕的情意，人尽皆知。但他只字不提，也从不多言。

 

如同他的名字一般，山龙隐秀在灵犀指瑕找上门来之前，不曾轻易入红尘。因为他知道，一旦入世，很多事，就只能身不由己。

 

灵犀指瑕携风带雨，闯进孤舟一字横来借恶龙臂的时候，他看着眼前娇蛮的女子，心中察觉到了些异样，他知道，他终究躲不过红尘世浪。

 

挨了灵犀指瑕莫名又冤枉的一巴掌，山龙隐秀还是很讲信用的将恶龙臂借给了她。他明知，这一借，江湖风波便难了，但他仍是借了。

 

谁知灵犀指瑕是个如此直白坦率的女子，满心爱慕，都摆在了面上。

 

在她告别之前，山龙隐秀对她的欣赏，多于那日比试时的片刻动心。朋友之情，止于朋友之谊。因为那时的他，还是神思附体的山龙隐秀。

 

后来，神思被逼出，他曾问过自己，若是当日他非神思附体，是否灵犀指瑕不会是青灯长伴的结局，最后更不会生死相隔。

 

这个问题的答案，他不知道。

 

很明显，这无谓的猜测，只能说明他心中有她，却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。

 

几日后，山龙隐秀亲上拳域，求见掌珠阙主。

 

是灵犀指瑕，而非无情尼。

 

身死之后，种种过往，都成了虚妄。

 

拳域的人对山龙隐秀之名自是如雷贯耳，奈何自家阙主心性大变，不愿见他，众人也只能厚着脸皮将人拦下。反正大家都做了鬼，无外乎挨点打罢了。

 

只是即便都是魂体，也有强弱之分，山龙隐秀虽未下重手，到底众人也拦他不住。

 

灵犀指瑕重复昔日面貌，却仍每日都会参禅礼佛。以往娇蛮任性的人，成了如今沉稳的心性，反叫拳域上下难安。于是也就趁着山龙隐秀前来拜访，顺势将人放了进去，山龙隐秀自是顺理成章领了这份好意。

 

院中茶香悠悠，灵犀指瑕独坐煮茶，心思不定。

 

山龙隐秀含笑而入：“山龙前来拜会，还能再讨一杯阙主的清茶吗？”

 

灵犀指瑕初时有片刻慌乱，却又很快镇定下来。山水有相逢，躲，总是躲不了的。

 

“我其实，并不想在此处看见你。”

 

“生死有命，山龙无怨。”

 

“我的事，你也不必介怀。正如你所言，生死有命，我也不悔。”

 

“但山龙心中有憾。”

 

“心中有憾，人之常情，我亦曾有心不得圆满，如今却都已放下了。”

 

“我曾被神思附体，所思所言身不由己。后来，神思被逼出，再见阙主，已是人事全非。如果阙主与我仍旧安好，也许此生，我与阙主再无缘可续。但我死前，曾闻到阙主的茶香，是阙主的茶，引我渡过冥河忘川。”

 

山龙隐秀抬眼，却见眼前之人泪眼朦胧，“阙主的心意，是山龙明白得太迟了。但山龙是真的想明白了，才会来此找你。”

 

一直得不到的回应，于此刻，得到了最想听到的答案。

 

灵犀指瑕落泪不止，“生死一场，我以为今生今世，与你再无缘分。我遁入空门，自认看破红尘，却仍在死后流连于此。山龙，我放不下你。”

 

她从来不曾放下过他，生前是，死后仍是。

 

山龙隐秀抬手，为她抹去眼中的泪，“几经磨难，方见真心。虽然仙山有限，但能再与阙主品茶论拳，也不算老天苛待。”

 

他用了太久的时间来明白这件事，现在，就不能再错过了。

 

“不知现在，能否再饮阙主的茶？”

 

灵犀指瑕似想起了往事，起身请招：“十招为限，你若胜过我，便有茶喝。”

 

昔日，她为借恶龙臂，亲自去孤舟一字横，与山龙隐秀比试。交手第一招，其实她就知道，她不是他的对手。

 

但意外的，山龙隐秀留了手，她打了他一巴掌。那一巴掌她打得及其用力，导致山龙隐秀脸上立刻冒出了红色的指印来。

 

虽是她耍赖获胜，山龙隐秀却仍是信守承诺将恶龙臂借给了她。许是心怀那一点点愧疚，便对擅拳脚的俊秀青年多有上心。

 

她向来直率，也从不掩饰自己对山龙隐秀的好感。只可惜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，她也曾以为，他们之间确实没有缘分。

 

而后，遁入空门，确实看开了许多。但每每抄写的经文里，总会掺杂着山龙隐秀的名字。佛前种种，终究过不了自己的心。

 

直至身死，一切如梦似幻，都做黄土，散于天地。

 

其实她也明白，到了仙山，生前之事都做云烟。但情之一字，生死相许，自古难解。

 

好在，她还是等到了。

 

山龙隐秀微微颔首，喝声起，拳相交。

 

灵犀指瑕的拳少了凌厉，更多几分绵柔。

 

其实比试那一日，山龙隐秀对她就早有另眼相待。只可惜，很多事，身不由己。他不想多言，也不想辩解，只求此刻，能圆满遗憾。

 

拳掌相接，胜负难分。

 

灵犀指瑕收了招，“不必比了，我胜不过你。”

 

山龙隐秀同时收势：“有劳阙主了。”

 

他会跟澎狮狮、医天子玩笑，却是不会说什么体己话的。所以方才那番话，才更显真心。其实，也还不晚，她还是她。

 

她添了新茶，煮了沸水，烟气缭绕间，茶香四溢。灵犀指瑕的面容隐隐在烟雾里，若隐若现，山龙隐秀心下微动，只觉好似复生片刻，只为眼前人心动。

 

灵犀指瑕眼眸轻转，眸光盈盈：“这是浮生茶，茶似人生，甘苦自怡。”

 

山龙隐秀接了茶，是熟悉的茶香。自灵犀指瑕故去，他便再也没有饮过茶，也再没有能饮茶的空闲。

 

茶入喉，甘中带苦，似这浮生。

 

“如何？”

 

“浮生若梦，梦有红尘。”

 

袅袅茶香，悠悠长长，好似牵引着阴阳两世的一缕红线。

 

一盏浮生茶，饮尽红尘事，自此爱恨，再似浮生。